嘘の火花

“敌脇绞杀成功,本区敌人清零,全员撤退。”

利刃将最后一名时间溯行军的身躯撕裂,凝视着化作黑雾的敌人彻底消失于自己的刀刃之下,堀川国广下达命令,带领小队撤退到狭窄的小巷中短暂调整休息。

激烈的夜战才过半,他们刚击退一波时间溯行军,所有人都进入了最佳战斗状态。空气中弥漫着血液的腥气,呛鼻的尘土与硝烟让人血脉偾张,虽然进入休息时间,却依旧难以平复内心中对战斗、对撕裂一切的渴望。和泉守兼定能感受到久违的战场使他肾上腺素过分分泌,呼吸加速,心脏在胸腔中疯狂跳动,精神高度的集中甚至能让他感受到血液流过血管时的颤栗。

“兼先生,你的手臂受伤了!”

堀川的声音将和泉守的思绪带回现实,他拉过和泉守的左手,斩断羽织袖口,黑色的护腕上已经布满血迹,和泉守此时才发现自己的小臂竟在战斗中被划伤。

“抱歉,没注意到受伤了。”看着堀川小心翼翼地帮他清理伤口,仔细缠上绷带,和泉守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 “帮大忙了国广。”

“这是我应该做的,兼先生。”堀川笑着用绷带打了个结实又漂亮的结,拍了拍和泉守的肩膀,示意他先休息一下,保存好体力等待下一波敌人来袭。

这是和泉守第二次参与夜战,经验的不足和强劲难缠的敌人让他在战斗中倍感吃力。他以付丧神姿态显现的时间尚短,前往历史战场战斗的次数屈指可数,并且多是战斗经验丰富的刀剑男士带他熟悉如何同时间溯行军战斗,守护历史不被破坏。

这次的任务的目的地是夜晚的池田屋,历史偏差较小,是相对简单的一次夜战任务。由高练度同时夜战经验丰富的堀川国广作为队长,带领几位夜战经验相对浅薄的刀剑男士适应夜战战场,和泉守也被选中参与这次的任务。

和泉守低头看了看手臂上缠绕整齐的绷带,思考着返回本丸要重新给自己制定训练任务,弥补自己在实战上的不足。

突然,他感觉到后颈皮肤微紧,仿佛有什么人在后方窥视他。他本能地转过身去,右手搭在刀柄上,准备随时出刃迎战未知的敌人。

“谁在那里!”

和泉守的低吼惊动了其他人,所有人都在瞬间紧绷精神,摆出应战的姿态。紧张的氛围让狭小的巷子内布满低压,但是四周并没有任何敌人行动的征兆。

在最外围负责侦查的乱藤四郎率先踏出小巷,他仔细检查了周围隐蔽的角落,宣告侦查结果:“大家别那么紧张,没有时间溯行军的气息。”

听到这个结果,众人才卸下防备,将手中的刀剑收回鞘中。

“和泉守先生太紧张了吧?”信浓藤四郎发现和泉守仍然紧紧握着刀柄,表情并没有放松下来,小心地向他搭话,“我第一次进行夜间作战的时候也紧张得不行呢。”

听到信浓的话,和泉守这才松开握紧刀柄的手,但表情依旧有些不自然。“不,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看着我。”

那视线在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消失了。和泉守把手搭到后颈上,瞥了眼巷口:“在本丸里也有这种感觉,时不时会感觉有人在暗中偷窥我,怎么甩都甩不掉。”

听到这里,刚刚放松警惕的大家又都紧张起来,听和泉守的形容,似乎遇到了比时间溯行军还棘手的敌人。

堀川思考了几分钟,发现了问题所在:“我知道原因了,兼先生。可能是本丸的监视系统运行或者审神者在用灵力检查大家的状况时,你感受到了灵力波动,误认为是有人在看着你。”

堀川提出的说法十分新奇,所有人都好奇地转过头望着他,期待着他接下来的解释。

“付丧神的存在毕竟是特殊的,我们还身兼守护正历史的重任,回溯到过去与敌人战斗、保护历史的过程中出现任何差池,后果都不堪设想,因此时之政府一直有在监视全体刀剑男士的动向。每个人出阵、远征、包括日常生活都是需要定期上交书面报告和影视资料的。我们离开本丸时携带的时空跳转器会监视我们在历史时空中的一举一动,而记录每一位刀剑男士日常活动的正是本丸结界。我们身为付丧神能够以实体显现是依托于审神者的灵力,居住的本丸也是以审神者的灵力凝结而成,因为灵力波动是相同的,所以我们自身是感受不到的这些监视系统运行的。”

“可能兼先生你的身体比较敏感,能够感受到那些监视器的运行,误以为有人在窥视着你。本丸刚刚建立时也出现过类似的状况,但是随着设施的逐渐完善这种情况已经消失了。回去后我会和主人提起这件事让她处理的,兼先生不要担心了。”

其他人也都是第一次了解本丸的构造情况,兴致勃勃聊了起来,话题也顺势转到了本丸的基础设施,直到本次的任务完成,都没有人再提起过那个神秘的视线。

不,不是监视系统,那视线是有“生命”的。

和泉守坐进浴池,凝视着氤氲水汽将他包裹,回忆起之前数次被窥视的经历。

最开始是他一个人在走廊行走,突然感受到身后出现了一道视线,但很快便消失不见,他只当是意外。接下来是在农田、马厩,那种被凝视的感觉会毫无预兆凭空出现,一段时间后就会消失不见。几次下来他便能感受到对方不是了无生机的监视工具,而是能“思考”的有机个体。那视线似乎能读懂和泉守的情绪,精准地把控住他愤怒的值域,会在他忍无可忍濒临爆发前消失,一次又一次地试探着和泉守的忍耐底线。和泉守原本是实战武器,自他被锻造出来起,便在战场沐浴着杀气,被鲜血浇灌着成长,能够精确地捕捉到战场上瞬息间的变化,这份敏锐幻化成付丧神后依然被保留了下来,在生活和战场上帮过他数次,所以他依然相信着大脑做出的本能判断。和泉守肯定这一切并不是他的幻觉或是新身体对外界刺激的过度敏感,这座本丸中,确实有人一直在暗中看着他。

再或者,真的是他太多虑了,发生的一切只是因为他对本丸监控系统的灵力太过敏感了。

他回忆着不久前堀川的话,将全身浸入浴池里。温热舒适的热水抚慰着他僵硬的肌肉,扫清疲惫和劳累,洗去沾在皮肤表面上的血水与杀气,让他的灵魂感到片刻的宁静。

和泉守舒服得忍不住发出叹喂,他把受伤的左手小心搭到浴池边缘,避免绷带被热水打湿,刺眼的白色让他回忆起堀川为他包扎时眼神中的心疼与担忧。

今天的表现太实在是太逊了,本来还想让国广看到我帅气的一面呢。

他们两个人虽然经常一起进行日常训练,但是因为练度相差太远,负责的战场不同,已经许久不曾一起并肩战斗过了。结束战斗返回本丸后和泉守本想邀请堀川一同沐浴,聊一聊今天战场上关于“视线”的小插曲。但是身为队长的堀川要先去汇报出阵情况,反而把和泉守推去浴场让他清洗身体,早点休息。和泉守只好把想说的话咽回去,准备在下一个合适的时机谈论这个话题。

和泉守从浴池出来,用毛巾擦拭头发的时候才想起自己来时太过匆忙,忘记去洗衣房拿晾干的浴巾,只能无奈地站在储物柜前。就在他思考着对策时,余光瞥到一旁搁置杂物的柜子上,那里正放着一条叠好的新浴巾。

会不会是之前来沐浴的人无意中落下的?他心说惭愧,先借来用一下,洗净后就物归原主并去道谢,却发现叠好的浴巾上放着一张纸条。

你忘了拿它

这是什么意思?和泉守疑惑地看着纸条上的字迹,试图理解这些文字背后想要表达的内容。是在他之前泡澡的人忘记带浴巾,友人帮他拿来,但是没有用还落在这里了吗?

大概是还在滴水的湿发黏在后颈上的感觉太糟糕,让和泉守没有那么多精力去继续思考,他抖开了那条浴巾,准备用它擦净身体时,之前因为浴巾折叠而被挡在下面的纹样出现在他的眼前——正是和泉守他自己的刀纹。

本丸里刀剑男士众多,浴巾这种日用品都是统一分发,除了个别刀剑男士选择去万屋购置另外的款式,大家浴巾的区别只是在于浴巾四角绣上的刀纹。

和泉守疑惑地看着绣有自己刀纹的浴巾,翻来覆去检查了一下,这确实是他的浴巾。

可我的浴巾不是应该在洗衣房吗?我担心错过沐浴时间匆忙过来,忘了去洗衣房拿洗好的浴巾。

和泉守又想起那张纸条上的字迹,所以说,浴巾是特意拿给他的?可惜战斗和浴水已经将他剩余的脑细胞蒸腾殆尽,他无力深入思考,只当是哪位好心人士帮了自己一把,

然而那之后,纸条开始蜂拥而至。

“已经持续一个月了是吗?”

歌仙眉头紧锁,神情严肃的一张张查看和泉守带来的纸条,试图从上面寻找到线索。

和泉守沉重地点点头。

自他在本丸显现后,偶尔会有被人注视的感觉,一开始他只当是还未习惯付丧神的身体,对外物太过敏感,不以为然。但随着他在本丸中生活时间增加,原本只是偶尔出现的视线,逐渐缠上了他。

每当他在本丸独处时,身后都会出现那视线,一直凝视着他的背后。哪怕转身,奔跑,那道视线依然会黏在那里,无法摆脱,更无法找到确切的来源。即便是在空旷毫无遮挡物的农田,也能感受到它的存在。可一旦有人靠近和泉守,那视线便会停止对和泉守的凝视,隐藏起自己的存在,让外人无法发现异常。

和泉守能感受到那视线并没有恶意,只是默默注视着他。即使被和泉守发现,大叫着一定要找到是谁,对方也丝毫没有想要掩饰的意思,似乎只是要让和泉守知道,他被盯上了,并且永远都无法摆脱。

和泉守也曾经旁敲侧击问过其他人,本丸中其他人并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似乎只是他自身出现了问题。他觉得这并不影响出阵和日常训练,也就没有再和外人提起。

就在他已经习惯这种被注视着的生活时,那些纸条开始出现在他的手边。

最开始在浴场的意外他只以为是好心人对他的帮助,但是在那之后,匿名的纸条开始遍布他的生活。纸条会随时随地出现,洗衣房叠好的衣物中,畑当番时的农具上,万屋想买的商品下,剥栗子时的栗子筐里……纸条会神不知鬼不觉放至他身边,有时还会附上物品,只是转身的短暂瞬间,就会出现在他能触碰到的地方,而且出现的位置十分刁钻,都是他人视线盲区,只有和泉守能一眼看清的地方。起初和泉守也试图寻找过曾有人来过的证据,但一无所获,没有声音、没有脚印,附近的人没有注意到有人来过,仿佛这些纸条都是凭空出现。

纸条上的内容也逐渐让他胆战心惊:“昨天睡得还好吗?夜战辛苦了”“菜园南面的卷心菜熟了,先去那边摘吧”“这个口味的零食你应该不会喜欢,可以试试另一个”

看似日常又关切的话语时刻提醒着和泉守:留下纸条的人就在他身边,他的一举一动都时刻被人监视着。

“昨天晚上,有纸条放进了我的房间。”和泉守将整张脸埋进手掌中,声音有些颤抖。

他昨天久违的和堀川切磋了一番,手合结束后两个人去泡了澡,期间有说有笑地聊起最近的生活,还借了公用的电影放映机,随便挑了部现代世界流行的电影看。

两个人在一起度过了整个午后,和关系亲密的搭档之间熟悉又舒适的相处模式让和泉守的身心都得到满足。同他人待在一起时不会被神秘的视线监视,也没有突然出现的纸条让他心惊。短暂的安逸让他放松了警惕,不再时刻紧绷的精神很快就被疲惫占据。他草草吃了几口晚饭便回到房间休息,果不其然半夜就被饿醒。他迷糊地坐在床铺上思考着这个时间还能不能找到夜宵,视线很快就被桌子上的铜锣烧所吸引。

哦哦,我前几天还和清光他们说想吃铜锣烧了呢。

精致的点心让他胃口大开,他开心地拿起一枚铜锣烧准备垫垫肚子,却突然想到自己睡前桌子上空无一物没有放任何物品。

他僵在原地,然后意识到了什么,小心翼翼地移开盘子,盘底果然压着一张纸条:

看你晚饭没吃很多,现在一定饿了吧,特意为你准备的点心,希望你能喜欢

和泉守的房间从不上锁,或者说生活在本丸内的众人都很少为房间上锁。因为这里足够安全,不会有外人踏入,他们更信任着本丸内的每一位伙伴,不会未经允许便进入他人的房间。

有人进来过。和泉守想要去检查门窗是否有破绽,但脚下动作的不协调使他被自己绊倒,狼狈地摔倒在地板上,试图起身却又感觉双臂像被灌注了铅水,沉重而又无法使出一丝力气。

纸条和视线往往只会在他身处本丸的公共场合时出现,若他回到房间,便会消失不见。每当和泉守无法忍受被视线监视时的高压紧张裹挟时,他都会逃回自己的房间,只有这里能让他得到片刻的喘息。而如今他最后栖息的安全堡垒也产生了缝隙。

和泉守的饥饿感横扫一空,不安和恐惧遍布心头,挤压着安逸仅剩的居地。口腔内一片干涩,胃袋像被无形的手狠狠扭曲过在阵阵绞痛,喉咙的干涩让他止不住恶心。咳嗽、干呕都无法缓解那股窒息感,他想伸手去触碰桌上的水杯,却发现双手已经在无意识地发抖。

“点心让我倒掉了,我去问了负责采购的长谷部,最近本丸没有采买过铜锣烧当茶点,厨房和食材仓库的使用登记册里也没有相关的使用记录。制作纸条的纸和墨都是本丸统一使用的款式,日常用品分发记录里也没有谁领取的份额有异常,不排除在万屋自行购入的可能。我也特意换班检查过居住区每个人房间的垃圾,也没有出现过裁剪过的纸张碎屑。线索一直是断的。”

和泉守意识到事情不对后不是没有试图寻找过真相,但越是深入调查越让他感到恐慌,独自面临的困境,毫无头绪的调查,藏在暗处的施暴者毫无破绽,冷静旁观着他无谓的挣扎。

“本丸,真的只有我们吗?”

他低声道出自己的疑惑,颤抖的声音中压抑着的是恐惧与戒备——他已经不再信任他人口中这个安全稳定的居住地。

他们居住的本丸建立在特殊的时空结界内,进出需要识别灵力波动,只有拥有和审神者本人灵力相同的刀剑男士,以及灵力相近的审神者亲属可以进入,即便是时之政府的工作人员也无法轻易踏进本丸。与此同时,任何人进出本丸都会被记录在册,一旦有陌生人试图靠近,结界便会发出警告。

一般人无法前往他们本丸所处的时空中,偶尔前来拜访的时政人员和审神者的亲属都会提前发出申请,而刀剑男士的“敌人”,时间溯行军和检非伪使目前只出现在“历史”之中,绝不可能出现在现代时空中。他们的本丸安全得一塌糊涂。

歌仙焦虑地拿手指敲击桌子——种种迹象指明,发生在和泉守身上的这一切都很可能是本丸中某个熟悉本丸构造之人做的。

本丸内的刀剑男士们性格迥异,有着各自不同的经历,某段独特的岁月或许对如今的他们产生了深远影响,曾经短暂的对立也使得一些人之间存在过芥蒂。当这些全然陌生的付丧神们聚集在一起,日常与出阵中会存在些许摩擦,但很快都会重归于好,又能于本丸和平相处。大家本质都是非常善良温柔的人,不像是能做出如此恶劣的行径。

而发生在和泉守身上的这一切已然超出了恶作剧的范畴,是怎样的恶意才会让人隐藏在暗处做出这样的举动?

和泉守的年纪尚短,诞生于武士与刀剑没落前的最后辉煌时代,在他短暂又单一的被使用的岁月中,只与极少数的刀剑男士产生过交集。哪怕是曾处于对立方的陆奥守吉行,同他的关系也谈不上糟糕。

这一切真的会是这座本丸中某个人做的吗?那他到底对和泉守怀抱着怎样一种感情,才会对这个单纯无辜之人做出如此险恶之事?

“你要是早两天和我说就好了,”歌仙苦恼地揉了揉太阳穴,“主上她又‘睡’过去了,不知何时才能醒来。”

他们的本丸很奇怪,审神者虽然灵力充沛,但她的身体十分排斥灵力,健康状况糟糕得一塌糊涂,常年处于昏睡之中,本丸中的事务一向是放权给他们这些付丧神自行处理,审神者本人只参与关键性问题的决策。如果本丸内部无法解决,甚至会求助于同样灵力充沛且决策果断的审神者的亲人。

“不能等主人醒来再解决这个问题,我这就联系小祈来检查本丸。你可能没见过他,他是主上的侄子,经常来本丸过暑假。等主上醒来,我会再请她亲自排查。”

歌仙正想起身前往办公室借用通讯器,突然想到办公室中同和泉守关系亲密的那个人。

“对了,这件事你有和堀川国广聊过吗?”

因为被同一位主人使用过,堀川和和泉守关系十分亲密。和泉守未显现时堀川经常会提起“和泉守兼定”这个名字,本丸上下都对“兼先生”如雷贯耳。和泉守显现后二人更是是形影不离,经常手合对练,空暇时间也总是一同休息打闹。在和泉守刚刚显现时,两个人还短暂共同居住过,整个本丸上下都知晓这对搭档有多么要好。

出乎歌仙意料,和泉守低下头,轻声回答他的问题:“没有。”

“国广他最近太忙了,我不想打扰他。”

堀川国广很忙,这是也公认的事实。

作为本丸最初显现的几位付丧神之一,堀川在本丸早期的建设和管理工作中做出了很大的贡献。出阵与时间溯行军战斗、协调本丸内各付丧神的日常生活、协助审神者完成文书工作,无论是守护历史还是后勤工作,每一项都能完成得十分出色,审神者对他格外信赖。堀川本人又是服务型人格,会温柔体贴地主动承担工作,也会在内番时帮助他人,在本丸内的人缘非常好。审神者放权后,他便成为了本丸实际的领导者之一,维持着本丸的日常运作。

和泉守刚刚显现时,本丸正在修缮居住区,没有空房间分给他这位新人,他便和最为熟悉的堀川住到一起。对于他的到来堀川格外激动兴奋,热情地带他熟悉本丸,适应人类的身体,两个人每天都形影不离,无论是有说有笑地完成内番,还是战场上默契的并肩作战,都令他人赞叹这对搭档感情真好。

同过去一样的相处陪伴让和泉守熟悉又怀念,导致他没能准确辨别出这份亲密无间下的异常。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后他才知道,堀川日常其实有许多文书工作要做,并且经常会在自己休息后,独自前往办公室处理工作。

此时的二人因为练度的差距已经开始进入不同的队伍,和泉守编入了练级部队,堀川回到了更为擅长的夜战战场,两个人在本丸共处的时间被急剧缩短,但堀川依然会抽出空闲时间陪伴在和泉守身旁。和泉守也同堀川聊过,虽然很感激堀川的陪伴,但他也不希望堀川为了迁就自己如此辛苦。

“因为兼先生能来到本丸实在是太开心了,稍微有些得意忘形了。”堀川落寞的表情让和泉守心软,百年的分别一直是横亘在二人心间的一道缺口,他们默认了彼此在身边无时无刻的陪伴,不过是太珍惜这短暂的重逢。

自那以后他们便对这个话题缄口不言,直到本丸修缮好后,和泉守主动提出想要搬出去独自居住。和泉守这一行为下的温柔与无奈彼此心知肚明,和泉守有了自己的房间以后,虽然二人都有了更多的私人时间,但他们依然会将一切空闲花费于彼此身上。

“原来主人睡过去了,最近又有那么多工作,怪不得国广忙起来了。而且新战场聚乐第不是要开启了吗,大家都很在意,不是泡在图书室就是在训练场加练。”

歌仙也想到那份来自时之政府的新文件,全新的特命调查任务,废弃的历史之地,前往聚乐第的通道即将开启。未知的新任务与新时代,让整个本丸陷入紧张与兴奋的氛围之中,他们这段时间投身书海中研究历史,分析战局,模拟演练,忙得不可开交。与此同时,幕末时期的历史也频出状况,敌人蠢蠢欲动,夜战部队经常往返于那里的战场。

堀川忙得连轴转,约定好的双人训练接连缺席,只能在吃饭的时候坐在和泉守对面,一脸疲倦地向和泉守道歉,保证下次一定会早一点处理完工作。

“新战场聚乐第要开启的文件下来后,国广一直很忙,我本想等他忙完再和他谈谈,我能自己解决先不要麻烦他。”

和泉守不愿拿这件事打扰忙碌的堀川,他内心十分清楚,现在的他们已经不再是“土方岁三的佩刀”和泉守兼定和堀川国广,而是作为“付丧神”的和泉守兼定和堀川国广而存在。如今令他们俯首称臣之人是唤醒他们灵识的审神者,他们显现于世的意义是守护曾造就他们的历史不被破坏。

他们已不再是德川幕府维护治安与政治斗争的刀刃,妄图对抗时代洪流的天真狂徒。而今他们袭承先主的遗志与武士之道,再次效忠于时之政府,肩负守护住历史这条奔流长河的重任,他们能够再次并肩而战已是恩典,又怎能奢求可以时刻关注于身边之人,让私欲先于大义呢。

“国广总是过度照顾我,虽然我很享受这份关心,但也我不能太依赖国广了。”和泉守抬起头,坚定地直视歌仙。

歌仙叹了口气,他一直无法理解这对搭档的相处模式。

“我知道你也在担心他,但还是先和他聊聊发生在你身上的事吧。”

但他能理解他们过分珍惜彼此的这份心情。

“毕竟对于你们彼此来说,能在这座本丸重逢,才是最重要的啊。”

和泉守来到堀川房间前,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和堀川详细谈谈自己的遭遇。他敲了敲门,无人答复。

国广果然还是这么忙。和泉守无奈准备直接去办公室寻找堀川,没想到熟悉的声音竟在身后响起。

“兼先生,你在找我吗?”和泉守回过头,看到堀川正抱着一摞文件,十分惊喜地朝他走来。

“你在啊国广,我以为你还在办公室忙工作呢,正要去找你。”和泉守高兴地迎上去,想分担一部分堀川手里的文件,却被堀川摇头拒绝。

“工作结束啦,兼先生要是去办公室找我才会扑空呢。兄弟的远征提前结束回来帮忙了,我就被从办公室赶出来了。”堀川俏皮地朝和泉守眨眨眼,“当然兼先生要是找我,我随时都有空的。”

听到这里,两个人一同笑出了声,和泉守心头的忧虑因为这个小插曲消散了些许。

“进去坐吧兼先生,门没锁。”

和泉守依言点点头便拉开门走进去,堀川的房间一如既往的简单整洁,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家具不多显得偌大的房间有些空旷,架子上还摆着那几盆盆栽,茶几上放着点心,墙上——墙上写着两行鲜红又熟悉的文字:

昨天特意为你准备的点心你一口没动,是不喜欢吗?那我下次换一个好了

我在看着你,不要再逃走了,好吗?

和泉守跌坐在地上,崩溃的尖叫声引来了所有人。

“已经三天了,兼先生完全不肯从柜子里面出来。他一直念叨那里最安全,没有人能看见他。”堀川担忧地拉开和泉守房间的门,带着来客走到最里面的柜子前,蹲下身敲了敲柜门,柔声宣告自己的到来,“兼先生,是我,还有歌仙先生和小祈。”

柜子里没有一丝动静,堀川摇摇头示意身后的二人再等等。过了好一会,柜门才被移开一条缝隙,室内的灯光顺着狭缝投入阴暗的橱柜内,能看到和泉守正蜷缩在柜子里面的角落里瑟瑟发抖。一向注重自身形象的他此时披头散发,狼狈不堪地将自己的身躯费力地蜷缩在窄小的一隅。面容苍白毫无血色,眼中布满血丝,嘴唇因为干燥裂出口子,那双明亮的碧色眼眸此刻蒙着浑浊与迷茫,双手护在胸前警惕着来人。

“和泉守君,你好。”祈蹲下身,使自己和缩在柜子里的和泉守持平视线,摆出一个最温柔的笑容试图让和泉守放松下来。

“我都听歌仙说了,本丸里确实有些不太好的东西。不过没关系了,石切丸他们已经除过灵,我也加强这里的结界了,你现在很安全了。”听到这里,和泉守停止发抖,终于肯抬眼直视祈。祈友好地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枚御守递到和泉守前面,“还有这个平安符,我施过咒了,一定能保护你的。”

和泉守看了看祈,又将视线投向御守,眼中还有着犹豫与防备,祈只是耐心地举着御守对和泉守微笑。沉默良久,和泉守最终还是伸手接过御守。祈满意地笑了,起身让出位置,好让歌仙把餐盘放到柜子前方:“歌仙给你带了点食物,吃一点吧。”

离开和泉守的房间之后,祈探望了他的姑姑后并未多停留,他婉拒了歌仙让他留下吃晚饭的盛情邀请,表示让堀川送他去传送就好。祈经常来本丸拜访,对传送装置自然十分熟悉,不需要他人帮助。但在他小时候来本丸借住时由堀川照顾过一段时间,两个人关系向来亲近,歌仙只当是祈想和堀川单独聊聊,便告辞去处理自己的工作。

祈虽然留下了堀川,但前往传送阵的路上并未说话,两个人一路无言,到了传送阵,祈摆弄起传送开关时却突然开口:“我问过鹤,字条他们已经查过了,说字迹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但不是本丸任何一个人的字迹。”

祈别有深意地扫了一眼一直安静站在一旁的堀川。

“姑姑什么都知道,她只是不想管。注意点,别闹过头了。”

还未等堀川回话,他便按下传送开关,开心地朝堀川挥了挥手,就像此前数次拜访离开时的普通告别。在祈的身影彻底被传送阵的光芒吞没前,堀川读懂了对方的唇语——我会帮你保密。

堀川报以虚空一个微笑。

和泉守终于肯从柜子里出来了,所有人都舒了口气。

“太好了兼先生。”堀川一面细心为和泉守梳理长发,一面开心道。和泉守的长发已经很久没有好好打理过,一向如瀑布般乌亮柔顺让人羡慕的长发不但变得枯燥发黄还打了不少结,和泉守实在没办法一个人处理,不得不拜托堀川,当然堀川几乎永远无法拒绝来自兼先生的请求。

“嗯,真的消失了。”和泉守从橱柜里出来之后又做了好几天的心理建设,才终于肯从房间里走出来,他心惊胆战地度过了几日,发现果真没有再出那毫不掩饰的视线,和不知道会出现在哪里的字迹。

“但是以防万一,我还是暂时搬过来和兼先生一起住一段时间吧。”堀川细心分开两缕打结的发丝,小心翼翼生怕弄疼和泉守,有些担忧地提议到。

“嗯好啊。”潜意识里还是担心的和泉守这次没有犹豫,十分爽快地答应了堀川同住的请求,他背对着堀川,看不到对方逐渐加深的笑意。

和泉守的手指穿过胸前的发丝,看着黑发从指缝间滑落,回到正轨的生活终于让他放下了戒心,享受来自搭档的贴心服务。他突然想起出事前堀川在忙着特命调查的准备工作,对方这段时间又一直在陪着自己,本丸的大家也都关心他的状况,让他格外担心自己的事情会影响这次的任务:“国广,你最近都在照顾我工作怎么办啊?特命调查开始了吧,进展的还顺利吗?”

“特命调查进展的十分顺利。这段时间我在休假,工作交给了蜻蜓切大人。本丸的大家都很关心兼先生的状况,主动揽走了我的工作,让我专心来照顾兼先生,大家都很友好呢。”

听到堀川的回答和泉守才放下心来,小声嘟囔着回头一定好好向大家道谢。

“好了兼先生,头发已经梳理好了。咱们去吃饭吧,烛台切君听说兼先生你肯出来吃饭,特意做了大餐庆祝呢。”堀川终于打理完和泉守的发丝,乌黑的秀发恢复了往日的柔顺,但是许久没有好好清洗,还说有些暗淡枯燥,堀川有些心疼地想着要去万屋帮和泉守换一瓶更好用的洗发水。

“不愧是国广,梳得太好了。”和泉守起身去镜子前照了照,满意地看着被堀川梳理过后变得整洁的长发,堀川还贴心地用发绳绑好他常梳的发型,“那咱们去吃饭吧。”

大概是心头大患终于解决,和泉守的步伐轻快了不少,嘴角也隐隐带上了笑容,他大步走在前面,还招呼身后的堀川快一点。

堀川笑着把梳子放回架子上,回应这就来了,注视着和泉守的身影消失在走廊转弯处后,回头看了看和泉守房间里存放着纸笔的储物盒。

看来以后不能用左手写字了。

梓芴

我还没有学会写个人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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