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傻，真的。”长发的青年叹了一口气，“我只知道还有一个星期给我期末复习，但我没有想到——”
“这知识它不进脑子啊！”
和泉守兼定胡乱地揉了一把头发，成功给自己做了个毛茸茸的造型，然后无力地趴在了桌子上。
“喂喂，振作一点啊。”加州清光用笔盖戳了戳和泉守的小臂，“你头发挡到我的笔记本了。”
和泉守直起身，愤愤不平地用眼神对毫无同情心的舍友进行谴责。清光本人倒是毫不在意，复习完这一页之后在页脚上画了朵简笔的小花表示到此一游，然后一偏头叼走了身边人拿在手上准备送进嘴里的小饼干。
“清光！”大和守安定就像是炸了毛的猫一样瞬间支愣了起来，抓着清光的衣服气鼓鼓地让他把小饼干还回来。清光笑嘻嘻地拌了个鬼脸，安定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记头槌直接砸了过去。清光早有准备灵巧地避开这凌厉一击，然后得意洋洋地冲着安定吐舌头。
眼看着对面两个人就要开始小学生打架无限版，和泉守终于还是忍不住出手敲了敲桌面：“国广还有半个小时就回来了。”
这句话仿佛是什么紧箍咒，一下子降住了两只作妖的小猫咪。三个人同时低头看向自己的笔记本，然后发出一声凄凉的叹息。
“天呐……”
和泉守兼定，男，十九岁，通信工程系一年级新生。舍友分别是二十岁的治安系新生大和守安定，二十岁的英语系新生加州清光，以及二十岁的审计系新生堀川国广。四人目前在校外租了套小公寓，顽强生活ing。
说起这个房间配置那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四个专业鱼龙混杂每天有人醒了有人刚睡，有人敲代码有人背单词，总而言之生活非常丰富多彩。
四个人特地从学校搬出来一起住的原因也很简单——他们四个是发小。
说是发小其实也不尽然。安定和清光是从幼稚园就一块上下学的青梅竹马，和泉守和堀川是国中才认识的。四个人成功在高一的教室里同流合，啊不，彼此相遇成为了好朋友，此后虽然两次分班总有人调去别的班级，但上课放学吃午饭都在一起行动。四个人又报考了同一座大学，干脆就商量了一下出来合租了。正好清光时不时要开直播，安定缺个练剑的地方，和泉守码代码打算买个台式机，出来住可以说是自由自在好处多多。
然而唯一的问题就是，他们不怎么会做菜。和泉守只会泡面，安定比他高级一点可以把面放进锅里煮。清光则更胜一筹——他会再加个鸡蛋。
这三位大老爷们全靠家政满分的堀川忙里忙外，才逃过了饿死家中的悲惨命运。同时堀川作为他们当中入学成绩最高的那位，也负责督促他们的学习。比如现在，堀川出门买菜去了。临走之前告诉他们，回来如果还复习不完，今天中午就只能吃开水烫白菜。
“我不想吃白菜……玉子烧！罗宋汤！三文鱼！”清光哀嚎着把笔记本翻过一页，“啊，这都是些啥呀……”
安定全神贯注地盯着教材，浑身肌肉紧绷好像下一秒就要拔剑出来和这本数学书决一死战。清光用余光瞥了他一眼深感此人没救了，摇了摇头单手托腮烦躁地转起了笔：“我说和泉守，要不你去找堀川撒个娇让他放过我们吧？”
“哈？我？”和泉守一头雾水地抬起头，莫名其妙地看着清光，“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再说国广又不是我妈。”
“有什么区别吗？”清光掰着手指头跟他数，“帮你梳头发帮你洗衣服帮你做饭帮你辅导作业，除了没帮你相亲之外你妈能做的事情他全都做了。啊我忘了，你不需要相亲。”
“那当然了，强大又帅气，就是我和泉守兼定，怎么会需要相亲呢。”和泉守短暂地眉飞色舞了一下，清光嘴角一扯一脸无语地移开目光，不去看对面那个二傻子。
不，我真的没有在夸你。
清光有一秒钟在心里为堀川点了根蜡，然而回想起那个人纯良无害却细思极恐的和善笑容，他又迅速地把点蜡对象换成了和泉守。
现场气氛十分苦闷，终于在安定和数学书取得了三战三败的骄人成绩之后，玄关处传来了悦耳的开门声。
“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和泉守正好坐在靠近玄关的那一侧，他向后一仰正好看见堀川在门口换鞋。瞄到地板上大包小包的东西和泉守不由地笑了起来，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开始回忆从前吃的各种美食。
“啊，回来了。”清光面色平静地合上了笔记本，“我去重新补一下指甲油。”
“我去帮清光涂指甲油。”安定噌的一下站起来，两个人对视一眼快步小跑回到了房间里。和泉守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就只剩下了乱七八糟的草稿纸纸团，等到堀川走过来的时候他才察觉到不对，刚想把眼前的笔记本合上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堀川跪坐在他身边笑着翻了翻他的笔记本，认真地看着上面的字迹：“唔，已经复习到这里了吗？看来我不在家，兼先生也有好好努力了。”
不，其实只是随便翻的没因为前面完全不想复习了。
和泉守尴尬地想要移开目光，然而没能做到。堀川就跪在他身边，二十六厘米的身高差能以一个绝佳的角度看见他后颈侧肩那点细腻白皙的皮肤。不知道为什么和泉守莫名有些口干舌燥，他决定把这归结于开足了三个小时的暖气。
“呦西，那今天就好好犒劳一下大家吧。”堀川抬起头冲着和泉守笑了起来，和泉守也不知道怎么了，看着他的笑容像是被晃了眼似的有些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堀川微微地蹙起眉头，在和泉守有所动作之前先一步欺身上去，撑着地板抚上了他的额头，“兼先生的额头，稍微有点烫呢，发烧了吗？”
“啊？没有啊，暖气开太足了吧。”和泉守总算把在十万八千里外翻筋斗云的思绪找了回来，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之后面色如常地和堀川交谈，“嗯，看来今天是有大餐可以吃了，真不错啊。”
“我去把暖气关小一点。”堀川仔细观察了一下和泉守的脸色确认没事之后站了起来，“兼先生就先休息一会，等着我的大餐吧。”
“哦。”
堀川说要做大餐就真的是做大餐，拎着两个满满当当的塑料袋进了厨房看上去十分十分有干劲。和泉守从前还会想着要去帮忙打下手，然而他进厨房唯一的用处就是你让堀川分心去提醒他注意用刀安全。体力活方面从小到大一直在练空手道的堀川虽然不至于近距离躲子弹，但是不算武器加成一个人打一组安定清光不成问题，完全轮不到他来操心。
和泉守突然发觉清光说的是对的，堀川国广真的很像他妈。
不过和妈还是有区别的，嗯，这么一说感觉更像是童养……
打住打住，和泉守吓得赶紧喝了一口水。被呛到了也不敢吱声，手忙脚乱地回到房间打开电脑准备敲两行C语言压压惊。
想什么……和泉守懊恼地摇了摇头。看来客厅的暖气确实开的太足了，把他脑子都熏昏了。嗯，知识不进脑子肯定也是暖气的错。和泉守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精神满满地开始飞速敲代码。
另一头安定和清光在房间里蹲在门口耳朵贴着门板听声音，确认堀川真的进厨房做饭之后各自松了一口气。安定背靠着门板往下一瘫，清光侧倚着门闭上了眼睛。简单休息了一会清光爬起来伸个懒腰决定给自己画个图案，一转头背后没动静，定睛一看才发现安定居然靠着门板睡着了。
清光：……
好家伙，学习使我快乐！
反正还没到吃饭的时间，清光倒是玩心大起，蹑手蹑脚地拿出指甲油走到安定身边，小心翼翼地抓起安定的左手，坏笑着拧开了瓶盖。
堀川做饭其实已经算是相当快的了，然而前前后后还是花了一个小时左右。他早上就炖了鸽子汤，这会子端出来热腾腾的刚刚好。复习期间没做什么重油重辣，不过和泉守馋肉很久了就做了道汉堡肉。先把切碎的洋葱在锅里翻炒，加点油撒点葱，炒成浅褐色。再把肉馅捏好加上洋葱，肉饼在手中反复敲打后送进冰箱。趁着这个间隙他又切了洋葱和鸡胸肉，一并扔进锅里加上炖菜粉熬煮。等到汤水变成漂亮的奶白色之后在加上奶酪，因为没有烤箱的缘故所以就用小火炖着，清光喜欢吃这种甜而软的东西。转头敲三个鸡蛋在碗里用筷子均匀搅拌，等到蛋液金黄不黏稠的时候加水放盐，炖菜上加一层蒸笼正好用来蒸鸡蛋，这是安定的口味。结束之后正好从冰箱里拿出汉堡肉煎，两面发白之后盛出来，细小的油脂滋滋作响。堀川笑着把三菜一汤端上餐桌，然后朝着外面喊了一声：“兼先生——”
“来了。”
和泉守从房间里窜出来，熟练地拿出碗筷盛饭上桌。堀川把围裙摘下来挂好之后饭也盛好了，两个人在袅袅的白气里相视而笑。
两人先后入座，拿起筷子堀川感觉到了不对，按照常理来说听见自己喊和泉守盛饭之后安定和清光就会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结果今天居然到现在还不见人影。他正想放下筷子去看看情况，突然就听见“哐当”一声巨响。
“清光————”
和泉守吓了一跳，仗着自己身高腿长凳子一歪扒着门缝就往外看，堀川最看不得他这些危险动作，直接一筷子敲在了他的碗沿上。和泉守轻咳了一声连忙坐正。这一会功夫清光已经一马当先地冲进厨房在自己的碗筷面前坐好，气呼呼的安定紧随其后。堀川笑着用眼神注视着横眉立眼的安定，后者瞪了清光半天还是被堀川盯得不敢造次，乖乖地坐在自己座位上去了。
“你们两个搞什么鬼。”和泉守抱着膀子挑起眉毛，“吵架了？”
清光眼神飘忽地吐了吐舌头，安定一脸黑线，最后重重地把自己的左手拍在了餐桌上。和泉守探头去看，好家伙，五个手指上全涂了浅葱色的指甲油，图案还一个赛一个的不一样。和泉守捏着下巴端详了一会，给出了中肯的评价：“这不是挺好的嘛。”
“对啊！明明就很可爱！”清光跟着出声，又被安定恶狠狠地瞪了回去，“哪里可爱了！你见过哪个剑客会涂指甲油啊可恶！”
“好了好了，两位。”堀川总结陈词息事宁人，“先吃饭吧，不然菜都凉了。”
安定和清光对视一眼，然后同时不屑地把头偏到一边去冷哼一声。堀川笑眯眯地看着他们，然后将目光投向了和泉守。
“嗯，那么——”
“我开动了！”
四个人异口同声地冲着餐桌一合掌，然后端碗拿筷开始吃饭。和泉守一脸满足地咬下一块汉堡肉，安定和清光就桌上唯一一把勺子展开了世纪大战。最后清光技高一筹，拿了勺子舀了一勺炖菜到碗里，然后冲着安定耀武扬威。安定就一直盯着他，知道清光给他也盛了一勺蒸蛋才作罢。
这两个人饭桌上这么干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堀川和和泉守完全是见怪不怪。清光勺子用完就被堀川接了过去，捞了鸡蛋和炖菜到和泉守碗里后又捞了一只鸽子腿给和泉守。安定的目光眼巴巴地盯着那条腿，清光都没话说他，这种低情商没被堀川弄死真的他们之间最后一点同学情谊。
不能指望别人，安定就只好自己伸筷子去捞。清光继续嗦他的炖菜，突然一条鸽子腿从天而降。他愣了愣，抬起头安定已经积极踊跃地开始捞翅膀了。他张了张嘴，最后在饭菜的热气了无声无息地把鸽子腿啃完了。
吃晚饭按照老规矩安定和清光洗碗，和泉守擦桌子，堀川收拾东西，四个人在小小的厨房里忙的不可开交。安定和清光一边洗完一边拌嘴，偶尔还会进行“看谁洗的快”这种毫无意义的比赛。堀川和和泉守走来走去的总是碰到一起，然后抬起头相视一笑，继续忙自己的。
吃晚饭，重新回去学习。这次堀川也坐在了桌子上，偷懒是绝无可能了。清光视死如归地捧着笔记本，安定咬着笔盖对着数学题冥思苦想。和泉守比他两稍微体面一点——堀川不准他咬指甲盖——但国文实在是太挑战他的底线了，这一词一句摆在书上都认识但就是背不下来！
呜呼！天下理工科苦文久矣！
眼看着和泉守大有把自己头发做成鸟窝的架势，堀川放下了自己的审计学课本凑过去指着书本上的知识点说：“兼先生，可以多联想一下。比如说，[你为了让我释怀乐观起来，求我接一碗那冰凉圣洁的雪。]这一句，想象一个冬天的场景……”
清光偷偷地瞄对面，然后用胳膊肘戳了戳安定。虽然干饭人上了餐桌就一心只有干饭，但下了餐桌就要开始记仇了。安定这会子还记着清光趁着自己睡觉的时候干的好事，板着脸没搭理他。等到清光又戳了戳，他才嘟着嘴斜睨了个目光过去。清光用余光骂他小气，安定就瞪着他骂他阴险。两个人的眼神交流那是一路火花带闪电，等待没电了才各自眨眨眼睛表示眼睛酸了休战吧。
“你说他两。”清光努努嘴，“啥时候能在一起啊？”
“啊？”安定一头雾水，“谁？”
“和泉守和堀川啊！”清光这次不敢出声了，他迅速在草稿纸上写道，“你看不出来？”
安定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同样在自己的草稿纸上飞速书写：“他们没在一起吗？”
好问题，清光也想知道这两大老爷们双箭头都快比柱子粗了两个人居然还是普通朋友，这种在两情相悦下保持单身的高级技巧他是真的不明白。
“完全没有啊。”清光奋笔疾书，“之前给和泉守看的那些恋爱漫画，完全没有起作用。”
安定用笔盖支着下巴，苦恼地思考了一会，最后决定放弃思考。
“可能是因为，这知识他不进脑子吧。”
“啧啧啧。”清光感叹道，“还真是意外的在某些事情上非常笨拙呢，那个和泉守。”
“说到底是恋爱漫画太脱离现实了吧？”安定决定抢救一下自己的脑子来思考一点有用的东西，“对实际生活也没什么帮助。”
“不不不，像我看过这么多恋爱漫画，已经成为完全的恋爱行家了。”清光的字迹都带了点洋洋的飘逸，“要是我喜欢哪个女生，肯定手到擒来。”
“哎，女生在哪里。”
“嗯……”清光刚想说未来肯定能遇见，结果余光就扫到了堀川和善的微笑。他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整个人一哆嗦，赶紧把笔记本立起来挡住自己的脸，闷头好好学习去了。
复习到傍晚，堀川给他们炸了天妇罗，再加上中午的剩菜。又是欢声笑语的一顿晚饭。吃完饭安定拿了木剑在客厅了做基本训练，清光打开电脑准备美妆博主的营业。堀川去阳台收衣服，和泉守则回房间继续码代码。趁着客厅里只有两个人在，清光冲着安定打了个手势。安定不明所以，但还是不情不愿地走到了清光身边。
“好了好了，晚上给你卸掉就是啦，别苦着个脸，一点都不可爱了。”清光叹了口气，“你说家务总是麻烦堀川，我们要不要帮他个忙，就当是回礼了？”
“帮忙？”安定歪了歪头，“但是，堀川总之在我们动手之前把衣服洗好，扫地什么也完全不给我们发挥的空间……”
“不是说家务。”清光无奈扶额，“是和泉守啦和泉守。”
安定恍然大悟，他想了想觉得这份兄弟义气还是应该有的。但是具体该怎么做他又不甚明白，恋爱方面他完完全全是一块白纸。清光提出来了他就顺着想，不过潜意识总觉得有些不太好。“这是他们的事情，我们插手真的好吗？”
“从高中到现在，他们两个是不是完全没有变？”
“嗯。”
“以后也会一直这样下去？”
“大概，会吧。”
“那就不妙了！”清光简直恨铁不成钢，“你能想象和泉守离开堀川自己结婚的场景吗？”
安定试着想象了一下，发现自己好像很难把堀川从和泉守身边摘除。思考了半天，他摇了摇头。
“但是再这样暧昧下去，说不定会错过哦。”清光耸了耸肩，“感情会变淡，人生会交错……遇到这种不可或缺的人，还是要好好把握的吧。”
说到这里清光不由得有些感慨。有些时候少年人之间的深情厚谊是不能长久的，它随着青川年少而闪闪发光，也会随着年华老去而渐渐枯萎。很多人走出很远就会发现没有谁是不可失去的，清光希望他们永远都不要走到那一天，可以一直，一直并肩走下去。山高水长，天高地远，和泉守兼定和堀川国广都要一直在一起。
“我好像也没办法想象和清光分开的未来。”
意料之外的声音响起，清光震惊地抬起头。安定皱着眉头一副苦苦思索的样子，“嗯，想不出来。”
“你，你说什么呢笨蛋！”清光彻底愣住了，然后猛然低下头去，红晕一路从脸颊烧到耳根。罪魁祸首没有一点自觉，捏着下巴一脸无辜，居然还在思考这其中的含义，“总感觉，无论是清光离开我，还是我离开清光的未来，都是不存在的。”
“绝对会分开的话，以后。”清光几乎是想也没想地反驳，“你，你看，我以后也会去谈恋爱，结，结婚什么的……安定你也是，总之一定会分开的！”
“为什么会分开啊？”安定抓住了清光的衣领迫使他与自己对视，“呐清光，你要为了女朋友丢下我吗？说话啊清光！”
这是什么小学生说辞啊！
清光简直欲哭无泪，他迎着安定认真的眼神，最终还是移开了目光。
“……再说吧。”他只能这样敷衍，“这种事情，谁知道啊……”
安定沉默了片刻，随即松开了他的衣领，转身回自己房间去了。
清光心情复杂地打开了直播间，播了一小时的心不在焉。读弹幕的时候还念错了好几个词，被指出来之后他叹了口气，抱怨说今天复习了一整天已经身心俱疲了。
一说起这个他又想起自己一脑门的官司，最后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
“这知识，它不进脑子啊！”
直播结束洗澡睡觉，清光都准备好了卸甲巾结果安定倒头就睡，留下他一个人一头雾水。对着安定人畜无害的睡颜，清光默默地把卸甲巾收了回去，叹了今天不知道第多少口气。
“晚安。”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有事的缘故，清光这一晚上睡得极其不安稳。先是做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梦，梦里五光十色的啥也看不清。然后又像是放胶片一样地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他和安定的日常。最后梦里全是被鲜红沾染的浅葱色，吓得清光一下子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窗帘还拉着，隐隐约约有微弱的天光渗进来，是冷冷的蟹壳青。转头看了一眼床头的闹钟，好家伙才四点半，清光长处一口气准备倒回去继续睡了。
然而他还没倒下去，就听见门外传来的音量绝对算不上小的声音。清光犹豫了一下，本着反正也睡不好的想法披了睡衣悄悄打开了房门。
凌晨四点，客厅里灯火通明。堀川国广穿戴整齐地坐在椅子上，和泉守兼定顶着一头乱发站在他面前。从清光的角度只能看见他们的侧脸，和泉守的脸色仿佛是在八二年的拉菲里泡过了一样难以言喻，堀川低着头垂着眸，模样是难得一见的乖巧。
这是什么深夜档狗血剧？清光紧了紧衣服，本着“吃朋友瓜的事情怎么能叫偷听”的精神悄悄地把门掩了掩，露出一只眼睛紧盯着门外的情况。
“深更半夜，”和泉守压着嗓子开口。虽然克制了音量但清光还是能从语气中听出仿佛要火山爆发一样的愤怒，“你这是起的比鸡还早啊。”
“兼先生……”
“别说话，我怕我忍不住揍你。”和泉守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清光在一旁悄悄吐了吐舌头。从高中开始和泉守这种威胁人的方式就没变过，然而他是从来不对堀川动手的。每次说这句话基本就等于“我不高兴了你快哄我一下”这种小学生撒娇，堀川一般都会顺着他。不过遇到大事堀川还是会先斩后奏，反正和泉守属于两块饼干就能收买的类型，当然收买人仅限堀川国广。
“你的心意我也不是不知道，但无论如何四点钟就起床实在是太离谱了！”和泉守一抬手想要拍桌子，然而顾及到房子里还有正在睡觉的人还是堪堪在半空停了手，虚挥了一下后双手抱臂继续瞪着堀川，“昨晚复习完高数就已经半夜十二点了，满打满算你才睡了三个半小时。堀川，你知道成年人一天至少需要睡多长时间吗？”
堀川听话地没有开口，和泉守咬牙切齿地比了一个八字出来：“八小时啊八小时！真是的，给我回去睡觉！”
“但是……”
“牛肉什么的起床再弄，我帮你看着。”和泉守毫不客气地抓住了堀川的手臂，堀川的眉头皱了起来，另一只手扣住了和泉守的手腕：“不行兼先生，这样太危险了。”
“那就不做了，早上吃什么不好非要弄那么麻烦。”和泉守不耐烦地撇了撇嘴角，“当做晚饭好了晚饭，现在给我去睡觉。”
“我还要复习计算机……”
“早上再复习！”
堀川被从座位上拎起来推进了卧室，和泉守关上卧室门之后迈着大步进了厨房，接着传来了煤气灶被关掉的声音。和泉守从厨房出来关了灯，气呼呼地回房间去了。
清光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溜进了厨房，浓郁的肉香还未散去，灶台上的砂锅还冒着热气。清光借着天光瞄了一眼灶台，又掏出手机谷歌了一下，大概弄明白的事情的前因后果。
前几天他们四个人出门团建的时候和泉守提了一句罗宋汤很好喝，正好安定和清光也很喜欢，堀川就决定好好学一下在家里做。正好昨天买了全麦面包，配上罗宋汤是绝佳的早餐。然而罗宋汤需要炖三个小时牛肉，于是堀川起了个大大大大大清早把牛肉炖上，然后坐在旁边复习计算机，正好被起夜的和泉守抓了个现行。
什么嘛，这家伙。清光叹了口气，抄起勺子搅了搅砂锅里的牛肉，感觉自己的馋虫都被勾起来了。
反正睡不着，反正有谷歌。清光就悄悄地打开了煤气灶，准备给那群家伙一个惊喜。
三个小时就熬，硬熬，干熬。清光打了两局游戏觉得没意思又回房间拿了几瓶指甲油设计图案，折腾了一会他把指甲油全都盖上，反坐在椅子上两手扒着椅背怔怔出神。
房子里此刻很安静，剩下三个人全睡了，门外面隐隐约约又叽叽喳喳的鸟叫，不过听的不算真切，陪着他的只有灶上的咕嘟声。清光把下巴垫在手臂上，放空了脑袋，慢慢开始回忆昨天傍晚的事情。
安定那家伙，到底有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讲什么啊……
不对不对，自己为什么要为这种事情困扰啊！
清光猛然一拍脑门，反正他又不喜欢大和守安定，他要是没那个自觉那皆大欢喜，就算他是故意的那又怎样？反正自己也不喜欢他，听见了就当做耳旁风过去就是啦。到时候他肯定会明白自己的意思，这件事情就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
清光信心满满地拿起指甲油回到房间把自己宝贵的瓶瓶罐罐按顺序放好，一回头就看见床上熟睡的大和守安定。
他今年已经二十岁了，严格来说已经算不得少年。即使如此安定的脸庞依然有些婴儿肥，此刻笼在雾蒙蒙的天光里，眉梢眼角都是柔和。纤长的睫毛仿佛是蝴蝶的翅膀在脸上投下一小片的阴影，眼角的一颗小痣显得尤为可爱。
清光沉默了半晌，随后索性半坐在了柜子上。他双手向后撑着，突然可悲地发现自己可能要开始一段毫无意义的单相思了。
啊，怎么会偏偏觉得这块只知道吃吃吃和首落死的钢筋混凝土可爱呢……
二十岁的加州清光完全没有陷入初恋的思春情怀之中，而是凭借着作为青梅竹马对大和守安定十几年的了解，做出了自己前途堪忧的悲观预测。
回到厨房，清光无精打采地把堀川洗干净的土豆胡萝卜西红柿去了皮，谷歌上说土豆要切成滚刀块，清光查了一下还看了个视频在搞明白是个什么意思，小心翼翼地把土豆处理成了歪七扭八的“滚刀块”。弄完三个土豆清光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然而男子汉大丈夫不争馒头争口气。回去还要面对睡在旁边的混凝土，清光深吸一口气，撸起袖子加油干。
胡萝卜切片，西红柿切小块，洋葱切丝，芹菜切丁，红肠切片。炒锅架上灶台，烧热之后倒油，再加入等量的奶油。堀川早早备好了所有的材料，让清光不由得一阵汗颜，总觉得自己要是搞糟了可能会被直接暗杀掉。
油烧热了，放入土豆。淀粉和热油接触发出“刺啦”一声，清光吓了一跳，慌忙探头去看外面的动静。好在和泉守和堀川的回笼觉睡得踏实，安定更是个雷打不动的究极赖床鬼。清光紧急关火转身把厨房门严密地关上，这才松了口气回去继续折腾。
土豆煸炒到外表金黄之后放入红肠，腊味特有的香味飘出来之后把洋葱芹菜胡萝卜一口气丢下去，再加上番茄酱和番茄沙司。盐是必不可少的，清光比划了一下试探着放了两勺，感觉看上去没什么问题之后小心翼翼地又抖了半勺进去，继续翻炒了一两分钟后趁热把这一锅蔬菜全都倒进了一旁的砂锅里。
锅和砧板泡进池子里，清光从橱柜里找出第二只炒锅。面粉倒进锅里反复翻炒，呈现出漂亮的金黄色后就倒进汤里。大汤勺搅一搅，锅盖合上。清光满意地点了点头，双手叉腰志满意得地转过身，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认命地去洗锅了。
洗刷刷洗刷刷，洗完之后清光抬起头，才恍然发现不知何时，天光已然大亮。
本来应该是起的最早的堀川惨遭和泉守镇压，不得不在床上躺到了七点整。闹钟响起的一刻清光刚好收拾完厨房，踮着脚偷偷溜回了房间。不出所料安定还在睡，清光看着他，突然有点不知所措。
漫画里怎么画来着的？好像男主角看见女主角的睡颜都会觉得“啊好可爱”“真不想吵醒她”什么的，难道自己也会有这种想法？清光思考了一下突然觉得有点不寒而栗，他决定自己还是得正常一点。于是他像平时一样，往前一扑跪在床上，然后伸出了爪红的双手——
“啊啊啊啊啊啊我起了我起了不要再挠了清光！”安定整张脸皱成了一团。眯着眼睛艰难地坐了起来。因为睡姿不太安定的缘故他的头发乱糟糟炸成一团，看得清光嘴角直抽搐。
果然美好睡颜什么的只存在于漫画吧！现实中哪有睡的那么好看的人啊！
请光面无表情地把被子一掀，决定自己以后还是不要相信恋爱漫画了。
安定被突如其来的冷空气冻得哆嗦了好几下，眼睛还没睁开就被清光扔过来的一副糊了一脸。等他迷迷糊糊穿好衣服走出房间的时候堀川和和泉守已经梳洗完毕，两个人站在厨房门口一脸震惊。
“喂堀川！你是不是背着我起床了！”
“没有啊。”
“别想骗人！”
“兼先生————”
清光抱着膀子在一旁洋洋得意，然而没过一会厨房里就传来了新的对话。
“国广，我相信你了。”
“那个……？”
“如果你把土豆切成这样，一定是喝了两瓶白酒。”
“兼先生，这么直白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清光黑着脸离开了厨房。
吃早饭的时候四个人坐在一块，安定用筷子戳了戳碗里的红肠，一脸狐疑地看向满脸微笑的堀川：“堀川，你的手没事吧？”
“我没事啦，早饭是清光做的。”堀川指了指一脸黑线看上去格外凶神恶煞的清光。安定恍然大悟，看着清光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什么叫原来如此啊，不想吃就别吃了。”清光艰难地从牙缝里迸出字句来，“有的吃就给我好好感恩戴德啊可恶。”
“吃饭之前。”和泉守敲了敲桌子，“以后，这种熬夜做早饭的事情不要再发生了。”
“熬夜？！”安定缓缓打出一个问号。堀川笑着避开和泉守的视线解释道：“因为牛肉要先炖三个小时……”
“哎？清光你做了三个小时吗？！？！”安定一脸不可置信，清光单手托腮看向身边的墙壁，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安定的气势一下子就变了，他凝视着眼前的罗宋汤，仿佛面对着什么可怖的敌人。只见他屏气凝神，然后端起汤碗猛然仰头往嘴里一灌——
“笨蛋那是用来蘸面包的！”
“小心烫！”
“喂喂喂给我注意一点啊！”
安定低着头剧烈地咳嗽了一会，然后抬起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只要不停下来……道路就会不断延伸……”
“这种时候就不要玩高达梗啦，没有希望之花给你配乐。”清光哭笑不得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味道怎么样？”
“咸了，但是汤很淡，感觉更像是盐水而不是而不是罗宋汤。”安定仔细地回忆着，在清光越来越扭曲的神色中认真地说道，“不过牛肉的味道很充足，嗯，当做牛肉汤更好。”
“请光也是第一次做，就算是我来也不会好到哪里去的。”堀川笑着打圆场，“总之赶紧吃早饭吧！”
堀川给安定重新盛了一碗罗宋汤，四个人草草地吃完了早饭就去赶早八。每周一这间房子里都充满了快活的气息，因为四个人都有早八。
痛苦面具,jpg
不过快考试了，老师们基本都在扫尾和复习。清光转着笔听了一会就对英语课本失去了兴趣，迟来的困意泛上脑海。他打了个哈欠，仗着自己坐在后排心安理得地睡了。
清光还是没能睡个安稳觉，梦境乱糟糟的，他一会身处在小小的木屋里听什么人讲着故事，一会又在热闹的祭典上牵起了谁的手。眼花缭乱的无意义剪影闪过去，最后还是只剩下了被鲜红沾染的浅葱色。
总感觉忘掉了什么，清光懵懵懂懂地抬起头，却发现已经下课了。他匆忙收拾了东西从后门溜出了教室，决定去图书馆把三四节课熬过去，然后回去吃午饭。
等到了图书馆坐下来，加州清光总算想起来自己忘掉什么了。
“昨天本来不是要撮合和泉守和堀川的吗……”
清光为自己的记性点了好几根蜡，试图以此来掩盖自己因为安定的直球而心绪不宁的事实。他在图书馆痛定思痛，最后终于想到了一个绝佳的主意。
当然，等价交换，他的大学语文一页都没翻过。
第二天早上，堀川国广在自己的书包里意外地发现了一个粉红色的信封。
“这是什么？”和泉守俯身看向堀川手中的信封，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地问道，“是什么要交的材料吗？说起来粉色这种小女生的颜色也太逊了吧，一点也不帅气。”
“不好意思啊兼先生。”堀川一反常态地面对着和泉守严肃起来，“您能先回去吗？我稍后就来。”
“啊可以倒是可以……”和泉守抓了把头发，两手抱着后脑又睨了一眼，无知无觉地走了两步才反应过来。
那不是情书吗？
说起来情书，他和堀川倒是经常收到。小学暂且不提，国中的时候他两收到的情书加起来就能堆座小山，高中就更严重了。进了大学大家都是成年人，基本上都是旁敲侧击直接要line 账号，这种复古的表白方式还真是让和泉守一下子有了“啊真怀念啊”的感觉。
等他回到家，自己打开冰箱门热了早上剩下的罗宋汤加上面包解决了晚饭。一个人洗了碗，一个人坐下来，一个人打开了书。
“好慢啊，国广……”
“我回来了~”
门口传来了开门声，和泉守刚想站起来就被清光的声音按了下去，他冷着一张脸撇着嘴，无聊地转起了笔。
“啊，和泉守你在家啊。”清光随意地把书包往地上一丢，打了个哈欠进厨房去了。一阵锅碗叮咚响，突然清光的声音也夹杂其中传了出来，“哦对了，堀川让我给你带句话——”
“社团活动不是都暂停了吗？”和泉守的眉头紧紧皱起来，“天黑的这么早，也不早点回来，真是的……”
“他今晚和女朋友出去吃饭了，让你自己好好学习，不要偷懒哦。”
“一点也不让人省心……等等？你说什么？”
和泉守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朝着厨房大喊，清光捂着耳朵探出半个身子，，满脸都写着“真是受不了”这几个大字。
“不要扰民啊和泉守兼定。”清光叹了口气，“今天正好遇到有女生向堀川表白了，正好两个人好像以前就认识，堀川就答应了。两个人现在应该在哪里烛光晚餐吧？安定也有晚课，我们两个互相监督吧。”
“不，不是。”和泉守的眉头几乎可以用绞在一起来形容，“女，女朋友什么的……”
“都快期末了，堀川那家伙到底在想什么啊！”
不不不你的重点居然在这里吗？！？！
清光差点没收住自己一脸的惊诧和无语，趁着和泉守没注意到他即使调整好自己的表情，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说道：“啊，反正堀川平时就很认真，不用像我们一样考前突击，分点心思也没关系吧？再说考试还可以补考，结婚可是一辈子的事情。”
“和结婚有什么关系！”和泉守长出一口气，抓起手机钱包和钥匙就急匆匆地往外走，“我去把那个家伙抓回来。”
救命啊这个恋爱脑！清光在心里吐槽着，然而还是忍不住嘴角上扬。他哼着小曲坐了下来拿面包蘸罗宋汤，心情十分地愉悦。
“可不要让我失望啊两个大笨蛋。”他一手托腮，一手抓着面包在汤里搅来搅去，“嘛，这次再不成功，我也没办法了。”
事实上，和泉守一出门就有点后悔了。他站在公寓楼下吹着零下二度的冷风，觉得自己可能是个二货。
说起来，他凭什么去管人家的感情呢？就算是青梅竹马也没有这样的立场和权利，但是他却没办法及控制自己。
他哈出一口热气，开始奔跑起来
不想让国广和别人在一起，不想看到国广和别人结婚……
回过神来，脑子里不全都是一个人了吗？
和泉守掏出手机，看都没看一眼，迅速地拨打了一个号码。没过一会、就接通了电话，没等对面开口和泉守就抢先问道：“国广，你现在在哪里？”
“诶？我？”电话那头堀川的声音带着细小的电流声，却像是有什么魔力一样，烫热了和泉守的右耳，“我在学校对面的西餐厅……”
“和女朋友？”
“啊？什么女朋友？”
加州清光！
和泉守深吸一口气，心里想着回去就把骗人的家伙碎尸万段，脸上的表情却分明在笑。
“没事，在哪等我。”和泉守朗声说道，“嗯，帮我点杯热牛奶。”
“诶？兼先生？怎么突然……”
和泉守挂了电话把手机放进口袋里，出门走得太急他围巾手套一个没拿，只能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学校离公寓着实不远，跑了两分钟也就到了。他站在西餐厅门口缓了一会，调匀呼吸后拉开了玻璃门。门上的风铃叮当作响，他在暖黄的灯光中扫视，最后在角落里找到了正一个人坐着的堀川国广。
“哟，久等了。”和泉守走过去和他打招呼，堀川的笑容刚露出来就看到了和泉守冻得通红的鼻尖，于是立刻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
“兼先生，出门要记得戴围巾拿手套啊。”堀川叹了口气，等和泉守坐下来就转头喊来了服务员，“抱歉，我点的牛奶能稍微快一点送过来吗？”
“那种事情无所谓啦。”和泉守随意地摆了摆手，今天突然过来是有事跟你说。
堀川感觉到了和泉守的严肃，双手交握放在身前的桌子上，认真地看着他。和泉守迎着堀川的目光，突然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本来就是凭着一腔热血跑过来的，这会子也想不到能有什么话好说。此刻他突然后悔没有跟着自家哥哥好好学习国文，至少这个时候能掰扯两句俳句来一起讨论也比这样尴尬地对视来的好。他坐在这里，简直像个连说话都不会的三岁小孩。
看出了和泉守的欲言又止，堀川了然地眨了眨眼睛，笑着问道：“兼先生突然跑过来干什么？”
“啊，这个……”和泉守恍然大悟，瞬间学会了说话，“加州告诉我你在和女朋友吃饭，我就想着要来喊你回家复习来着的。”
堀川的笑容僵硬了两秒钟，然后像是被什么打败了一样，无奈地叹了口气。
“兼先生，我并没有女朋友，今天收到的信只是有人希望我能帮她辅导一下国文而已。顺带一提，那个人刚才已经离开了。”
“啊，那挺好。”
两个人又陷入了沉默，服务生把热牛奶端了上来。和泉守两手捧着玻璃杯怔怔出神。堀川看了一眼时间，再次开口打破了沉默：“已经很晚了，兼先生我们回去……兼先生！不要喝那么急当心烫！”
和泉守完全没在意堀川的声音，他把杯中牛奶一饮而尽，然后随手擦了擦嘴，郑重地看向堀川：
“虽然这种事情我不太会处理，但是加州是什么意思我也能感觉到。国广，我现在正式地问你——”
堀川骤然睁大了眼睛，像是不可置信似的，不得不用手捂住了嘴巴才能遏制住自己的声音。
“——你愿意把你的人生分我一半吗？我的意思是，你愿意当我男朋友吗？”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表面稳如老狗内心慌得一批的和泉守差点以为自己彻底gg的时候，他才听到堀川的回应。
“当然。”
“我的人生，从一开始就没有计划过离开兼先生以外的部分。一半也好，全部也好，我的人生都给您。”
堀川的脸有点红，他平时总是微微眯着一点眼睛，下巴遮在围巾里面。这会直视着和泉守，浅葱色的瞳眸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和泉守看着他，然后红着脸别开了头。
“以及兼先生……”
“干，干嘛啊？”
“稍微少看一点动漫会不会好一点？表白也用动漫的台词让人稍微有点出戏……”
“烦，烦死了，这不是觉得刚合适吗可恶。”
“好的好的。”
堀川双手托腮，笑着看向自己的男朋友。
“回去吧。”
“嗯。”
总而言之，等安定上完晚课回到家的时候，就看到了把堀川圈在怀里听他讲国文的和泉守。
大和守安定：……
他迟疑地将目光投向一个人缩在角落里一脸心如死灰沉迷学习的清光，后者用哀怨的眼神看向他。安定小步挪了过去，看着一片狼藉的草稿纸，问了一个直指核心的问题。
“清光你复习的怎么样了？”
被迫吃了一吨狗粮的加州清光悲愤欲绝地把高数课本搭在头上，发出了绝望的哀嚎：
“这知识，它不进脑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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